红高粱气笑了,“人哪儿有知道自己打不打呼的?爹你净胡扯。”
“我胡扯吗?你问问赶车的师傅,打呼的知不知道自己打呼?”“师傅,你说说看,我爹是不是***。”
赶车的笑呵呵的,到底不敢造次。
“诶,老伙计,别不说话啊。
要我说啊,这打呼的,不但知道自己打,边打还能边听着。”
老爷晃了晃赶车师傅的肩膀,“咱上学的时候,你陪读,站在我身后,都能睡着。
睡着了就算了,还打呼,大半个学堂都能听着。
就跟呐,那打雷似的。”
老爷说着转过身去对着红高粱说道。
赶车只是叹气说,“老爷,您喝多了。”
老爷一摆手,一屁股坐在驴车的车板子上,接着说。
“学堂的讲算术的夫子可凶了,你欺弱怕硬,到了他的课才不敢睡。
总是没响半晌,就后知后觉地站好,所幸隔了大半个过道也没被夫子听见。
脑袋一点一点地磕。”
赶车的苦笑了一声,“老爷,俺晚上回家要割猪草喂猪的,白天哪儿有精神。
老爷?”“别叫我老爷。”
说完他便死沉死沉地睡了过去。
回到庄子里,大家手忙脚乱地把老爷抬回炕上。
红高粱也早早上炕,等待着明天的招婿。
<4 榆木桩下的情愫那天,柏松立在垂花门外吃凉糕时,红高粱就注意到了他。
于是红高粱故意趴在绣楼支起窗边描花样。
洗褪色的靛蓝裤装裹着腿肌起伏的弧度,倒比马裤更显出身量精壮。
前襟第三颗盘扣缺了,随吞咽动作裂开道黢黑的缝,里头闪过一痕晒伤的锁骨——这佃户家的崽子竟也养得这般齐整。
后厨张妈使唤他劈柴那日,红高粱借口寻绣绷溜进偏院。
榆木桩子裂开的脆响里,他抡斧子的腰劲让我想起祠堂那幅《二郎搜山图》。
汗湿的粗布粘在后背,现出几道新旧鞭痕,最新那条还沁着血珠,定是昨儿替东家试马时挨的。